高三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，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半。
学生三三两两的散去，林黎则是若无其事的旁观着这一切，直到有人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嘿，不走吗？”
他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一样，保持着刚刚的姿势：“不了，我今天值日，你们先走吧。”
“恩，那就辛苦你了。”
同学们稀稀落落的离开，最后留守的学生也夹起笔记离开教室，林黎放下了手里始终握着的笔杆。
九点五十，清校的铃声再次响起，这栋伫立在学校深处的高三教学楼上，教室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熄灭。
然而林黎还在等。
——他在等这栋楼上最后一个人类离开。
全面的黑暗降临，只需要指针在表盘上多走一段时间，他像略微沉思了一下，然后切断了教室前方控制器上的电源，至此，这片隐匿于树木后方的小天地，完全沉溺在了夜晚深沉的阴影中。
他随意的走在没有灯光的走廊上，月亮微弱的光芒投射下出走廊柱子的阴影，空白的地面上夹杂着树叶斑驳如碎片的痕迹。
像是算准一般，他带着无比平和的语气开口到：“您一直跟着我，是在等什么呢？”
这样空无一人的室外的走廊上，他冲着前方一无所有的黑暗独自发问了。
“林黎。”
一个来自少女的低沉嗓音，像是来自遥远山谷的回音般若即若离：“你为什么在这里？”
“当然是和您一样，奉命而来的。”
少年停下了脚步，微微向后扭过头，一个身披长款斗篷的娇小身影映入眼帘，头上带着巨大的兜帽，完全看不见表情的阴影里，藏着几分带着抗拒的叛逆。
“看来王上似乎还是不信任我。”少女的声音十分平静。
“大人，这次可就是您想多了。”林黎发出了一声轻微而低沉的笑声：“再说了，诋毁君主可是死罪，您终于觉得活够了吗？”
“先给我把话说清楚，我监管的地方为什会出现你这种偷腥的猫！”
少女斗篷下闪过一丝寒芒，从衣襟前方探出一只匕首，反射着月色的光芒，明晃晃的映在少年的脸颊上。
——这是**裸的威慑，是带着盛怒的质问。
“您是官，我是兵，我自然不敢冒犯您，但是您也要清楚，我虽然没什么职权，但也是王上的亲卫，您这样跟我过不去，又是何苦呢。”
空气中，少年的身影突然消失，下一秒则是突然出现在兜帽少女的面前，他单膝跪地，轻轻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张卷轴伸向她面前，言辞里带着些许胜利的意味：“这是我的密诏，难道说您也想要过目吗？”
毫无预兆的，少女用匕首齐齐的消去他手上卷轴的一部分，言辞里带着几分不屑：“他的东西，我不用眼睛也能辨别出来，而且这个不是真的，你怎么连最基本的诚意也没有。”
“不愧是传令司的总长大人，我开眼了。”
林黎扔掉手里剩下的一半卷轴，单手撑地向后做了几次翻滚拉开两人的距离，变戏法一样摸出另一只来：“冒昧了，这个才是真的。”
兜帽少女沉默了片刻，收回了匕首，她转过身去，没有多余的动作，甚至没有声音，就这样准备离开。
林黎收起手中的东西，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：“还请大人好自为之吧。另外，关于我接下来的一切行动，就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。”
倏的，她的脚步漏了一拍，像是等待什么一样僵在原地。
“过多的内容我不能说，王上对您的唯一命令是‘无论如何，解除对我的监视’大家都是聪明人，我想您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？”
他带着一份得意的微笑，趾高气扬的对面前的少女发出了挑衅。
“你。”兜帽少女恢复了之前的行动，低沉嗓音，夹杂着些许轻蔑：“可真让我感到恶心。”
林黎目送着少女翻身跃下走廊，一瞬间，脸上的表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。
“说什么呢，那个八婆！竟然对我这个态度！”他有些夸张的扶住自己的额头：“仅仅是蔑视皇威这一点，也够她死上万次了吧！”
“不过，从现在开始，我才是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个人呢。”他像是收藏珍宝一般，重新放好那卷卷轴：“一切都才刚刚开始，好戏还在后头！”
末了，他带着桀骜不羁的笑容，向着前方无尽的黑暗走去。
——在这片月光无法照亮的阴影里，这条前方无处寻觅的道路上，那些隐匿于黑暗中的模糊幻象，逐渐变得愈加清晰。
在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地方，一栋大概四十几层的高层写字楼顶，天台的边缘隐约坐着一个人形。
——兜帽遮盖住面容，披风掩藏起身躯，那个身姿，就像是招展于风中的旗帜。
“我去找他了。”
少女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。
“你有些心急了，我刚刚也收到了来自皇宫的御旨——关于林黎。”
另一个陌生而清脆的男性声音在少女背后响起，但仅仅只有声音却不见其形。
“不甘心。”少女在兜帽下紧紧咬住了嘴唇：“我无法信任他。”
“但是王上信得过他。”男性的声音带着些许严厉的味道：“你要搞清楚，你为官的对象，终究还是朝廷。”
少女沉默了片刻，才有些颤抖的开口到：“之前那场发生在钟楼附近的战斗，情报我压下来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男性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：“不止那一场吧，之前九月一日的异变，你也没有汇报。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成——关于那个阴阳师的一切，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上反映。”
“因为我们的计划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她的位置，她只是个不值得我们分心的杂鱼。”少女缓缓从天台边缘站起身：“但是现在不一样，林黎来了，我们身边多了一双监视的眼睛，我已经没法再压下任何消息。”
“那就静观其变吧。”男性的声音再度从虚空中传来：“大局，也不是你我能够改观的。”
“其实至今为止，我最在意的还是那个人。”兜帽少女压低了声音：“那天从百米之高的游乐设施上一跃而下，有着赤红色眼眸的少女。”
“但是现在看来，林黎已经更早一步接触到了她。既然如此，我们也到了不得不放手的地步了吧。”男性的声音，带着一丝宽慰，缓缓的传入少女的脑海里。
她叹了一口气，有些无奈的举起那卷卷轴，幽蓝的火光从手掌开始蔓延，直到爬上整张纸卷。
“臣，领旨。”
对着虚空，扔掉手里违反常理的纸页，碎片散落在空中，被带着凉意的微风卷起四下纷飞散落而去。
这样平静的夜晚，却终究有人彻夜不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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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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